斐玉岭

且听风吟

之前的重置篇,希望大家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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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在下落。

 

风声在她的耳边呼啸闪过,雪花自下而上翻涌,紫红色的头发在她眼前飘荡,模糊了她的视野。但她依然能看清楚那个人。非常清楚。

 

恨他数十年,竟不知他在爱她。

 

爱,是这样么?

 

卡魔拉一生看过三次烟火。

 

第一次在泽侯贝里星。年幼的她坐在母亲膝头,母亲轻轻梳着她的头发,告诉她这是泽侯贝里星的千年和平盛宴,夜晚灯光下,人们高举酒杯,尽享和平下的繁华荣光。每一个人都沉浸在烟火里,那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烟火盛宴,各色花朵在天空中绽放,它们“砰”地一声巨响,向四周放射绚丽的色彩,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,然后一点点湮灭,犹如流星闪过天空。

 

第二次在掠夺者的船上。他们为勇度举行了葬礼,无数灰尘飘向银河,掠夺者的传统葬礼在许多地方其实也是别出新意的,他们以宇宙做背景,靓丽的颜色在她的眼前盛开,不是那种炫耀与刻意,而是真真实实地柔和,伴着《父与子》轻柔的音乐,无言的波浪在她的心底荡起涟漪。

 

后来她回到了泽侯贝里星。十数年的久别令她无所适从,孩子们在她身边蹦蹦跳跳,七嘴八舌地要听银河护卫队的故事。她一手拿着鲜花,还要一手在他们相同瑰丽颜色的头发上抚摸,轻拍他们的小脸,微笑着鼓励他们。

 

她本来不会这样。

她冷漠,无情,恨自己违背天性的一生。但就像你在凝望深渊,深渊也在凝望着你,他们在相互憎恨中交融在一起,成为彼此灵魂的一部分。

 

一声轻笑令她带着微怒的面容转向星爵,男人显然被卡魔拉与平常冷漠不同的柔和逗乐。他和长老并不打算打扰她们的快乐时光。奎尔耸耸肩,带着“你加油”的神情和火箭去买补给品。

 

他们的鞋底被清晨的露水沾湿,嫩绿的小草吻过他们的裤子,引领他们来到镜湖前。这里坐落着泽侯贝里星的庙宇。人们信仰着泽侯贝里星的诸神,虔诚地向他们供奉祭品,认为神能原谅他们,赐予他们祝福。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踏进这个地方,更多是不敢,这是泽侯贝里星最圣洁的地方,而叱咤风云的女刺客不知手上沾了多少人鲜血,很多时候她渴望自己本性未变,但曾经有那样一句话“黑暗侵袭灵魂,留下伤疤”。

可是奎尔的眼神令她无法拒绝,莹绿的眼睛里充斥希望。空气的少风使湖面稳定地倒映着上方的卫星,在地平线上复制了两个清晨,两个他们。

 

他吹了声清脆的口哨,猛然无数火花突然升空,她最爱的绿色在空中绽放,烟花姹紫嫣红 , 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。她未曾如此近的看见过烟花盛放,只是溅起的暗金色大雨 , 也会有辉煌 , 接着是迎面而来的星辰无数 , 再迅速的消逝 , 焰火如宇航者窗外飞速流过的星海。一簇簇耀眼的灯盏在夜空中亮着;像一丛丛花朵盛开并飘散着金色的粉沫。焰火在夜空中一串一串地盛开,最后像无数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,依依不舍地从夜空滑过。

 

我飞越半个星球,去看你的灯火,去听你的浪涛。整夜不熄。

 

奎尔轻执起她的手,他的背后是烟火与初曦,他盈盈的眸子在烟花的映衬下照亮。他的笑意像水,柔和了她的心。

 

卡魔拉曾很多次回想这个景象,就像一个珍重自己仅有糖块的女孩。那种甜蜜感令她难忘与无法自拔。她记得这种感觉,第一次听奎尔的音乐,第一次和他跳舞。最美好的梦境。

这是她的爱。没有那么轰轰烈烈,是山间小溪的细水流长。

曾有人说,没有经过烈火考验的爱情都是不可信的。但卡魔拉沉溺于这样的爱情,她的半生在烈火中舞蹈,深知烈火下隐藏的狰狞笑容,一旦无法逃脱,即来自地狱的欢迎。

 

现在。

“我从长老那里知道你生日,搞了这个烟火。。。你。。。喜欢吗?”

她只是看着他笑,常年的冷血与杀伐果决使她忘记怎样更好的表达自己的情感。她轻轻走上前。

他们在清晨烟火的照耀下拥吻。

 

 

 

 

她又向下坠落了一点。

 

 

 

 

男人轻浅的呼吸在氧气面罩上留下一层浅浅地薄雾。他的全身几乎都是绷带,输液管里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滴到他的手臂里,再流遍全身。

卡魔拉困倦地打了个哈欠,却不敢睡觉。奎尔还没有脱离危险,她也不放心别人来照顾他。她握着他的手,想起奎尔之前蹦蹦跳跳的样子,唱着歌,打着枪,永远没有烦恼,现在他躺在这里,安安静静的。

 

谁能想到,一场生病就可以让他乖乖地,寂静地躺在这里。

 

山达尔星的医生提醒他们奎尔的处境不太妙,医院贮藏的人类血液已经用完,奎尔又对人造血产生排异反应,更不用说ego星事件后他的免疫与造血能力跟丧失动力一样。只有那个圆片链接的机器的滴滴响能提醒他们他还安好。

她照正常吃饭,喝水。一切就像从前一样,她毫无波澜,仿佛一切事情与她无关。

 

 

她有听到人们私下讨论,无法相信她的冷静。或者他们更愿意称为冷漠。

她的泪腺在很多年前就闭塞了,干涩的,流不出一滴眼泪。想呐喊,却没有勇气。

灵魂已经荒芜,怎么能渴望从其中挤出水呢?

 

她尽力向groot挤出一个酸胀的笑容,其实很多年前就知道,眼泪只能向心内流。有人的灵魂用爱浇灌,她的灵魂用眼泪灌溉,祈祷初生。

 

 

ego星的宫殿上翩然起舞,女战士将手轻巧地放在他手里,ego星上的夕阳是他们的背景,那是一个岁月静好的下午,她优雅的身姿像蝴蝶,像小鹿,轻盈地转了个圈,落在他宽阔的胸膛里。舞蹈是脉搏,是心跳,是呼吸,是生命的节奏。也是对时间、动作、幸福、喜悦、伤心和羡慕的表达。

火箭大喊不让奎尔送死,他却固执将头盔戴她头上,她眼睁睁看着冰霜在他脸上冻结,爬满他的肌肤,可她什么也不能做,冻僵的身体甚至连举起手的动作都做不到。

奎尔,奎尔。

那是她的奎尔。

 

奎尔教会她爱与被爱。他的眼睛的爱意,像一汪湖水,逐渐软化她的心。

 

“他如果今天再不醒来,情况会很危急,你们要小心。”医生的话如同噩梦缭绕,她走在从医院出来路上,一切很平和,像未有什么事情发生。

 

只有在那个街角,当她转过时,悲痛毫无预兆地击倒了她,她的心脏被狠狠捏紧,又稍稍松开一些,让这种痛感觉从心逐渐传导到指尖。海一般的绝望向她铺天盖地地扑来,她被淹没在其中。

 

她看见生活像山一样向她倒来。

 

她停在那个角落,缓缓蹲下,多年的泪水终于如湖水放闸。

 

放声大哭。

 

她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,直到那个毛茸茸的手碰上她的手臂。

“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冷漠无情。”

 

又有一只宽大粗糙的手拍在她的肩膀“奎尔会没事的。他很坚强。”

 

他们都在。

 

 

 

卡魔拉记得奎尔给格鲁特讲得那些睡前故事。故事的最后,王子总是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,互相相爱。

卡魔拉不太相信那些童话。王子和公主的爱情能如此长久?

后来她逐渐懂得,爱情是对等的,霸道总裁爱上平民女孩是不存在在现实中的。

可能很多人会诧异,叱咤风云的卡魔拉会爱上一个贼,一个并不见得出名的星爵。

卡魔拉自己知道,他和她是一样的,他们都是内心受伤的小兽,谁也不见得比谁高级。借助待在一起,发泄情感,相互弥补内心的缺陷,如同拼图拼在一起。

 

相互依偎,这就是他们的爱。

 

 

就表白次数而言,奎尔的次数多到不可数。而卡魔拉,却是一次也未说过。奎尔也不着急,日子就这样如流水顺走。

直到他们在烈火燃烧的背景下对面相遇,交换他们的誓言,她第一次向他表白,把自己的心扒出来告诉他。他们含泪告别,卡魔拉记得她在泽侯贝里星的祷告,双手合十,像那些最虔诚的信徒一样,像她幼时那样,向泽侯贝里星的诸神起誓——她爱他,爱得刻骨铭心。

 

愿神祝佑。

 

她记得那个宿命的一天,他们在听《弹橡皮筋的人》,德拉克斯在吃扎格果,奎尔穿着深灰色的衣服。

然后呢?

她轻轻落在沃米尔冰冷的石板上,背对沃米尔,面朝星空,寂静离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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